之后,她淡淡道:「等着。」
顾经年留意到,郑匡甫的视线盯着街巷上的一堵墙看得入神,遂把匕首抵得更深了些。
「你在看什麽?」
「没什麽。」
过了一会儿,那边有一队相府护卫赶到了,其中有个相貌奇丑的男子脚步匆匆,正是夏居奇,他径直向陆晏宁所在处赶去。
眼看陆晏宁还在发狂,不受控制地杀人,夏居奇拿出一个如牛角般的物件吹起来,发出如野兽鸣咽般的低沉声音。
渐渐地,陆晏宁不再那麽暴躁,喉咙里发出不甘的嘶吼,动作慢慢地停下。
「你们别动他!」
夏居奇大喊一声,看着陆晏宁,目光视他为珍宝一般,停止了在吹的号角,嘴里低声喃喃道:「好个瑞兽,听话,冷静。」
慢慢地,他走过去伸出手,抚摸看已不再像常人模样的陆晏宁,喜道:「快成了,还有最后一步——·得有他的至亲之血。」
那边,顾经年看着这一幕,眉头一燮,正有问题要问郑匡甫,忽然发现郑匡甫的眼晴正盯着另一堵墙面,显然在认真看着什麽。
「你要做什麽?!」
顾经年意识到不对,挟着郑匡甫往另一个方向撤去,同时吹响了一声口哨。
郑匡甫一听便知他在打信号,立即转头看去。
在顾经年要退的方向,隔着几堵墙,裴念正把火油泼在他私宅的厨房。
几乎是下意识地,郑匡甫立即又看向阿水,思考着如何提醒阿水尽快灭火。
忽然,一队护卫从侧地里悄无声息地冲了过来,直取顾经年,意图救下郑匡甫。
「敢骗我?」
顾经年大怒,匕首便要向郑匡甫扎去。
忽然,匕首不见了。
就在向他们冲过来的那一队人里,有个中年男子抬起手,竟是隔空取物,夺走了顾经年手中的匕首。
「保护宰相!」
护卫们眼看顾经年没有了凶器,立即扑来救郑匡甫。
「啊!」
一声极凄惨的叫声响起。
顾经年竟是用手指,硬生生地把郑匡甫的一只眼珠挖了下来。
「他们敢来,你的另一只眼也别要了!」
「别过来!」
郑匡甫半边眼晴血流不止,连忙嘶声大喊。
但他显然一开始就不打算与顾经年交易,越来越多的护卫包围过来,越来越多的黑衣人落在屋脊上·.-那些搜捕了顾经年一整夜的追兵,终于全都赶到。
事已至此,就算郑匡甫真想放了顾采薇,只怕也未必能做到了。
同时,后方的厨房已燃起大火,顾经年往那边冲去。
数不清有多少人向他扑来,从他手中抢郑匡甫,想摁住他,可他却像发疯一样,硬是拖着他们一点点地挨近烈火。
随着火舌的炙烤,渐渐有人怕了,松了手或放轻了力道,顾经年才得以伸长了手,用手指去触摸那大火。
他身后的人被烤得死去活来。
火焰映着他的脸,他却没有丝毫的不适,只听到一颗心「噗通噗通」有节奏地跳动。
几根铁锥钉起了他的身体,连着铁索,以强大的力量拖着他。
他离烈火最近的一刻,右手终于摸到了火苗。
然而,这是右手。
他不像缨摇,心脏长在中间。似乎是这个原因,使得他右边无法挥动出火翅。
于是被拉着一点点往后退。
似乎所有的反抗都以失败告终了,他救不回顾采薇,作为药材丶药渣,
打不破那炉子。
心中是强烈的不甘与坚持。
顾经年终于怒吼了一声。
声音仿佛能穿透九霄。
他右手用力一握,像是握住了一团火焰。
流火顺着他的血液燃烧,烧过他的全身,火势在他身上腾起,腾出两只翅膀的形状。
这次,是一对翅膀。
顾经年扇动火翅,终于飞了起来。
虽然还很笨拙,但他摇摇晃晃,还是扶摇而上栓在他身上的铁链像是牵着风筝的绳,努力想把他往下拉。
他遂挥动两团火球,砸倒那些拉着铁链的人,用力拔出钉在身上的铁锥,在空中感到了自由。
下一刻,一条水龙已向他袭卷而来这次,他没有让水龙击中,高高地飞起,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,挥出火球,砸向那还在托举火龙的阿水。
「膨!」
水龙在顾经年脚下轰然碎开,化作漫天水花。
顾经年并不熟练地在空中晃了晃,径直俯冲向了刚逃出生天的郑匡甫,
一把抓住他,将他提上了高空。
「我,我已答应你了。」郑匡甫道:「你是要救你阿姐吗?」
「指望与你们商量吗?」
顾经年随口说着,直接将郑匡甫另一只眼珠挖下,在惨叫声中高高飞起,俯瞰着京城。
他看到了远处飞来的乌云,看到了强权与贪婪,知道委曲求全还是可能失败,不如破罐破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