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段笑着看他,“裴再,你觉得寂寞了。”
裴再承认,“是。”
裴再后来从裴越之的口中得知,小段也在寂寞。
小段望着他,“你是因为寂寞回来的吗?”
裴再摇头,“后来我离开了,去了离京城很远很远的地方。”
“我觉得,也许离你们远一些,这种不适会有所改善。”
小段问:“那有改善吗?”
裴再不语,小段笑着骂他,“庸医。”
他把他在路上的所知所闻写了信寄给不咎,不咎在回信里,说了很多小段的事情。
在浩浩汤汤的大河上,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中,裴再不觉得寂寞了,取而代之的,是另一种东西,思念。
小段听着裴再的讲述,裴再的声音低沉缓慢,三年的时光,就在他这样的讲述中,慢慢流过了。
“说到底,那都是你的事情,”小段低着头把玩酒杯,神色冷淡,“与我无关。”
裴再望着他,他此时无比清晰的认识到,小段是如此聪明,又如此的不幸,事情在小段身上总是超出他预料的惨烈。
“你身上的刺往两边长,往外伤人,往内伤己。”裴再道:“小段,你费尽心思要戳我痛楚的时候,你自己心里有多疼呢?”
一段时间内谁也没有说话,小段甩了甩手给自己倒杯酒,才开口道:“爱不就是这样,不疼不足以成为爱。”
小段把爱说出口,忽然觉得自己无比的坦然,爱一个人是错吗?不是,爱一个不合适的人也不是。
谁能不爱裴再呢,小段想,直到现在,他看向裴再,仍然忍不住用目光描绘裴再的眉眼。
“裴再,你觉得什么是爱呢?”小段饶有兴致地问他。
“爱是,失控。”裴再说,他想起一些瞬间,指尖摸到的泪,嘴里尝到的腥甜的血,怒火中烧时的不可控制,放任欲望时巨大的满足,一双眼睛,一场雨。
“可你是个事事周全的人,这可真是跟你的本性相悖。”小段给裴再下了判词。
裴再想了想,“你眼里的爱是什么样的呢?”
小段笑着道:“现在换我是你的夫子了?”
裴再没说话,只是那样看着小段。
在那样的注视里,小段也分心想了想,“爱可能是心疼吧,换女从前见了我身上的伤,就总心疼的哭。”
裴再沉思片刻,道:“我对你一贯是心狠的,是吗?”
裴再提起那些事情,不管是使尽手段让他听话,还是强硬地将他拖到裴再自己的理想中来。
“还好吧,”小段已经过来了,“回头看看,其实也没什么,狠不下心,你也不是裴再了。况且你也没落什么好,除了最后那一下子叫人有点受不住。”
“不能否认,你真是个极为出色的老师。”小段还夸了他一句,他觉得自己也太宽宏大量了。
他看向裴再,指望能从裴再眼里看到自愧不如之类的情绪。
但是裴再没有,他说:“你是原谅我了吗?”
今晚的小段很豁达,豁达到不差这一句原谅,“真没怪你,你要实在过不去,我说我原谅你就是了。”
“你原谅我了?”裴再忽然笑了,笑意变成融融的水,他觉得庆幸,同时又因小段感到心疼,“你知道吗,你此刻就在爱我。”
小段笑了一下,“你也太......”
裴再看着他,眼里是笃定和爱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