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30 章 真假(2 / 2)

坠欢 九月流火 9668 字 6个月前

台上,萧惊鸿一眨不眨盯着“赵沉茜”,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害怕。这六年他几乎入魔,做梦都想让她回来,然而等她真的站在自己面前,他却退却了,甚至不想知道答案。

只要他不知道答案,他就可以永远怀揣期待,等待殿下回来处罚他失职,哪怕要他性命也没关系。如果连希望都没有了,那将比死更可怕。

然而,高台上的“赵沉茜”只是冷冷扫了他一眼,说:“放肆,竟然连本宫都认不出来了吗?”

萧惊鸿怔了下,那些忐忑惶恐似乎一瞬间消散了,但身体多年本能让他立即后退一步,对着这张脸行礼:“属下冒犯,殿下恕罪。”

在场大多数人没见过赵沉茜本尊,他们见萧惊鸿这样表现,顿时大哗。世上竟然真的有起死回生的灵药?作恶多端的妖女福庆公主,竟然又被复活了?

一时间,台下说什么都有。有人嚷嚷着要起死回生的灵药,有人大骂蓬莱岛丧尽天良,复活谁不行,偏偏复活这样一个恶女,然而更多的人保持沉默,心思已经浮动起来。

如果福庆公主真的活了,那日后的天下局势,将大有可为!

“赵沉茜”见萧惊鸿对自己毕恭毕敬,笑了笑,矜贵地抬起手指道:“起来吧。本宫好不容易死而复生,前尘往事,俱已无意追究。余生本宫不愿再入争纷,只愿寻一山清水秀之地,做一个逍遥散人。今日只叙旧情,不谈旧事。”

福庆竟然要退隐?下面有人心思百转,面上却不显,问:“某不才,家里便有家财万贯,良田千亩,不知公主想要什么样的福地,某就算散尽家财,也要为公主寻来。”

“赵沉茜”摆摆手,高高在上地笑了声,说:“本宫生前富有天下,良田千亩,也配入本宫的眼?”

如此嚣张傲慢,台下说话的人被激怒,骂道:“妖女,你莫要欺人太甚!”

旁边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哈哈大笑,说:“公主乃第一美人,哪是你这种有两个钱就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能亲近的?燕朝公主殿下,不瞒你说,我乃北梁永康王,只要你跟我走,我愿许你王妃之位。我们北梁没有女人不能参政这种说法,将来我们北梁统一天下,说不定你还能回到汴梁的皇宫,以皇后的身份继续摄政。怎么样,我以天下做聘礼,够不够带你走?”()

男子说完,全场哗然。虽然大家都料想过可能会有北梁人进来,但没想到,北梁皇帝的三皇子永康王就在现场,还大言不惭许给赵沉茜皇后之位。在场大多数都是汉人,对狂妄的北梁三皇子又怒又惧,只敢用眼神表达不满。永康王在这种目光中丝毫不怵,反而挺起了胸膛,非常张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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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沉茜缩在墙边,深吸一口气,告诉自己她已经不是燕朝的公主了,连燕朝的皇帝都不在意国土,愿意用半壁江山向北梁和谈,她一个没继承权的公主,较什么真?她劳心劳力摄政六年,得到的却是众叛亲离,骂声载道,燕朝官民终于把她盼死了,欢欢喜喜迎接皇帝亲政,如今的局面是他们求仁得仁,她何必犯贱?

这样想着,赵沉茜似乎平静了一些。天大地大,她自己最大,如今,她只想好好活着,那些朝廷大事江湖纷争,和她再也无关了。

赵沉茜慢慢放松紧攥的指甲,毅然决然别过脸,背向高台而去。然而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台上,她不敢动作太大,只能一点点往外挪。

台上,“赵沉茜”面对北梁永康王许诺的皇后之位,还是兴致缺缺,道:“本宫说了,今日只叙旧情,不谈旧事。易求无价宝,难得有心郎,万贯家财如何,凤仪天下又如何,本宫只在意,谁对本宫的情最深。”

永康王皱眉,露出不悦之色:“本王以江山为聘,你不要不识抬举。殷夫人呢,你可是在请帖上说了,这是拍卖会,价高者得,莫非现在想反悔?”

所以说来客非富即贵也不见得都是好事,很容易出现永康王这样赢得起输不起的人。众人交头接耳,窃窃私语,在混乱即将升级前,二楼包厢总算传出一道熟悉的妖媚女声:“永康王息怒,妾身确实说了这是拍卖会,但没说,一定是出钱最高的人得。既然是拍卖,那就是价值交换,至于什么才是价值最高的,由卖家定。”

台上的“赵沉茜”接话:“没错,在本宫看来,王权富贵都是粪土,本宫最在意的是爱。本宫要你们出价的,也是爱。”

“爱?”永康王紧紧拧着眉,脸色已经十分难看,“爱无形无相,虚无缥缈,是否真的存在都不好说,怎么出价?”

“赵沉茜”娇艳一笑,道:“这就是永康王不懂爱了。有人的爱,自己有一百贯,只能给女人花一文,而有人的爱,自己有一文,却能给女人花一万贯。容将军,卫城主,谢大人,你们都曾是本宫的夫君,不知道,你们能为我花多少?”

容冲啧了声,在这种情况下和那两个人并列,让他有种被屎沾上了的恶心感。不幸的是,另外三个人都觉得恶心。

() 是的,三个人。不止谢徽、卫景云不爽,连萧惊鸿都被激怒了。

“殿下。”萧惊鸿冷着脸说,“你说过,弃我去者,昨日之日不可留。你既然已经和那三个人解除婚约,何必回头拾取弃履?”

骂谁是弃履呢!容冲愤怒,还没骂出口,对面包厢的卫景云已凉悠悠道:“我和她之间的事,你一无所知,怎么知道我们当初解除婚约,就是真的解除婚约呢?”

“卫城主说这些,似乎担忧得太早了。”一直少言寡语的谢徽罕见开口,声音低沉,却有种说不出的决断笃定,“你和容冲只是口头拟定婚约,未曾完婚,好像没资格对我的妻子指手画脚吧。算上今年,我和她已结发十年,比你们认识她的时间都长了。前几年她遭遇意外,昏睡了过去,如今她重新醒来,我自该带她回去休养,有你们一群外男什么事?”

谢徽刻意加重“结发十年”,显然有意报复容冲初见时的讽刺,可惜伤害都落到了卫景云身上。蓬莱岛的侍女悄悄回头,摇晃的珠帘后,坐着一位白皙秀气、堆金积玉的男子,一举一动都宛如画中走出来的病弱贵公子。这样谪仙一般的人物,本该一辈子不识情滋味,现在却为一个抛弃他的女人红了眼尾。

唉,什么样的铁石心肠,才忍心辜负这样的公子。

“赵沉茜”被谢徽吸引了视线,好奇道:“谢大人说得是,如今,我和你确实还算夫妻。可是你也看到了,爱我的男人那么多,不知,你的爱,比其他人的爱强在哪里?”

“福庆。”谢徽声音还算冷静,沉着地给她分析利弊,“你我之间的事,没必要拿来给天下人做谈资。你先下来,我和你单独谈,这些年的事……我可以解释。”

“不。”“赵沉茜”却说,“你不敢在众人前说爱我,那就是没那么爱我。容将军,当年你为了追求我,不惜在汴京放了一夜的烟花,闹得天下皆知。不知,你能为我做到哪一步?”

容冲沉默了一下,这可真是一道送命题,他莫名心虚,飞快瞥向珠帘外。

幸好,她已经走到门口了,再有几步就能离开。其实以现在的目光看,容冲也觉得当年他做的那些事太幼稚了,十六岁的少年没有经历过任何挫折,一心追求自己喜欢的姑娘,根本不管她面临什么样的处境,愿不愿意被推到风口浪尖。如果再来一次,他不会再招摇过市,只会以她喜欢的方式对她好。

现在茜茜就在现场,他觉得他还是应当抢救一下,虽然过去已无法改变,但至少能扳回些印象分。容冲抓紧机会,说道:“既然说到这里,我想请在座英雄做个见证,为我当年的行为向你道歉。我不该那么大张旗鼓地追求你,我做的那些事,更多是在炫耀我自己,而不是考虑你的需求。抱歉,可惜人只有一次十六岁,如果再来一次,我一定不会那样做了。”

四座哗然,显然都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容冲会说出这样一番话,连门口一心逃跑的赵沉茜都意外地挑了挑眉。

不过,前未婚妻让他表明心迹,他却当众说“抱歉”。嗯……也不知道该说他机灵还是愚蠢。

毫不意外地,“赵沉茜”被激怒了,恨恨瞪了眼容冲,冷笑说:“既然抱歉,那就不用说了。萧指挥使,你呢?”

萧惊鸿发现哪怕在这种时候,她都是询问了一圈后,最后才想起他。萧惊鸿的心像结了冰,又被扔到油锅里煎。莫名的怒气在他胸口激荡,萧惊鸿咬着牙,以孤注一掷之势,道:“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。”

“哦?”“赵沉茜”歪头,玩味问道,“包括生命?”

萧惊鸿眼睛都不眨:“当然。”

“好。”“赵沉茜”抚掌,说道,“我不要你为我死,但我要你为我遣散其他女人,你做得到吗?”

萧惊鸿一愣,显然没料到她怎么连这种事都知道。他窘迫又羞愧,立即道:“当然。我和她们并没有关系,我将她们留在后院,只是因为她们像你。如果你回来了,天下女人又与我何干?”

“赵沉茜”露出笑意,突然指向门口,说:“好,那你现在证明给我看。早上你不是才和殷夫人说过,要带走一位她身边的侍女。现在,你把她杀了,我就和你走。”

赵沉茜马上就要出门了,突然发现全场目光都朝她看来。她心中咯噔一声,不是吧,人皮面纱的有效期这么短?

很快她发现她多虑了,大家并没有看出她的真容。然而情况比被发现身份更糟糕,因为,假赵沉茜要杀她。!